23度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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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骨科，竹马竹马，全文2.7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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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是闵玧其他爸的生日，一通电话把家里在外的孩子都叫了回来。闵玧其接电话的时候正窝在床上做报告，电话开着免提，房间里充斥着他爸的骂声，说这小子没点良心，半年里一次家都不回。
回家那天下了雨，因为懒得买伞，闵玧其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是跑着进小区的，好在保安还记得他，没把这么狼狈的人留在门外。天气还没热起来，淋了雨也不好受，湿冷的感觉透过他穿的那件针织衫，让他有点想打喷嚏。好在一回到家又被郑阿姨逼着喝进一整碗姜茶，没多久便缓了过来。
“下雨了也不知道买把伞，你这孩子真是。”郑阿姨给他递了毛巾，“或者叫你弟弟去接你啊，他昨天就到家了。”
“呵！”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那位听到妻子这么说，关上手机扔在沙发上，转过头不满地看着正在擦头发的闵玧其，“我看你一辈子不用回来了！中秋节不回来，平时连个电话也不打，眼里还有这个家吗....”
“这些话你电话里已经说过了，换几句台词吧，老爸。”闵玧其从包里取出一个纸袋子走过去递给他，“礼物。”
闵父的心情显得好些了，随口问他，“什么东西？”
“好东西。”闵玧其也随口回答。
郑阿姨在旁边看得直想笑，这父子俩简直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手表？！”闵父取出盒子，很惊讶地说道。
“之前不是说想换个吗，给你买了，不想要？”
“也不是，”闵父笑了笑，“号锡也给我送了只手表。”
郑阿姨走进了看看，“还真是，一个牌子呢。”
“你俩真是默契，这下你爸可以一手戴一只了哈哈哈...”
在郑阿姨爽朗的笑声中，闵父摇着头也笑着说“他俩简直比亲兄弟还像亲兄弟。”
闵玧其嘴角也带着笑，说“是吗？真巧。”
“我去叫号锡起床，他哥回来了也不知道打个招呼。”郑阿姨走上楼梯，“昨天好晚才到呢，今天睡了好久，这都中午了还不起。”
闵玧其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没再接话。
饭桌上的气氛很好，郑阿姨厨艺一向很好，味道比饭店做的还好，她一个劲地给两个孩子夹菜，一筷子鸡腿给闵玧其，下一筷子排骨又夹到郑号锡的碗里。
闵玧其低着头吃菜，听着他爸在饭桌上吹牛，说自己当年创业的辉煌成绩以及怎么把上百来人的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当然饭桌上只有郑阿姨一个在认真听。
闵玧其半年没有见过郑号锡了，他在给对方盛汤的间隙里瞥了一眼。
瘦了，头发也长了些，眼底有些乌青，显然昨晚也没有睡好。
碗递到对方手里的时候，郑号锡轻轻笑了一下，语气疏离，“谢谢哥。”
声音不大，说出去的那一刻又马上被他爸夸张的声音盖过去，以至于闵玧其怀疑他没有开口，可是郑号锡眼睛里的情绪是明显的，那股倔强和半年前向他告白时一模一样。
又开始喊他哥了。
1
在郑号锡四年级的时候，他妈妈嫁给了一个自己从没有见过的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给自己带了飞机模型，是他求妈妈很多次也没有买的那款。
崭新帅气的玩具放在桌上，郑号锡有些犹豫，妈妈一直告诉他不可以收陌生人的东西，他回头看她的表情，发现她的笑里带着鼓励，这才慢慢放下警惕，将礼物盒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直到妈妈说他们要搬过去和叔叔还有哥哥一起生活，他又连忙把手里的飞机模型放回桌上，扑进妈妈的怀里哭，磕磕巴巴地说，“妈妈，我不要....飞机模型了。”
他很依赖母亲，因为父亲去世的早，记忆里一直是和母亲相依为命，妈妈很疼他，虽然家里一直过得很拮据，但是只要可以，妈妈一直会给他最好的。
他非常抗拒母亲再嫁这件事，这样的情绪一直到自己上初中之后才慢慢消散，或许是因为思想成熟了，也可能是因为闵玧其。总之，在初中之后，他才开始愿意把那个住着母亲和继父还有闵玧其的房子称作家。
第一次和闵玧其见面那天，母亲和他在搬家车上坐了两个小时，即使早上出门前妈妈把自己收拾的很干净，但是天气热，车上的空调时好时坏，他流了不少汗，头发贴在头皮上。他后来回忆起，总觉得丢脸，自己那个时候肯定看起来很邋遢，给闵玧其的第一印象一定很差。
因为不想要妈妈再嫁，所以郑号锡非常讨厌这个新家，以至于在家的第一天故意不好好吃饭，企图引起妈妈的注意，但是一向惯他的母亲却装作没看见，甚至有些严厉地对他说“你不想吃那就不要吃了，一点都不乖。”
可是郑号锡也没有不乖，他就算是装样子引起注意，也没有想浪费粮食，只是故意吃得很慢很慢以此来抗议。被妈妈少有地凶过一次后，郑号锡开始红眼睛了，低下头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眼泪一颗一颗地掉进碗里，混进饭里又被他吃掉。
闵父看这小孩一边偷偷哭一边吃饭，噎住了也不敢说，这场景实在太可怜了，他有些不忍，在旁边劝郑阿姨，“孩子只是不适应，没事的。”
“我以前太惯着他了。”
“没有，号锡是我见过最乖的孩子。”
郑阿姨似乎下了决心，郑号锡哭了她也没有心软，她还让大家都不要哄他，吃到最后，饭桌上只留下郑号锡，他吃完饭，红着眼睛把碗端去厨房。
闵玧其当时在冰箱前找饮料，看到郑号锡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端着碗走进来，皱了皱眉头。
郑号锡不喜欢他，看到闵玧其在厨房，表情更难过了，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妈妈嫁给了别人，他多了个哥哥，妈妈多了个儿子。想到这儿，他又想哭了，他把碗放进洗漱池，不想被闵玧其看见自己流眼泪，背对着人低着头，想等闵玧其走了他再哭。
闵玧其觉得这小孩很有趣，他一年掉的眼泪都没有郑号锡今天一天流的多，不过其实也没有可比性，毕竟闵玧其已经在读初一了。
他从冰箱里找到了可乐，拿了两罐出来，将其中一罐贴在郑号锡露出的后颈上，把对方吓了一跳。
郑号锡正在那憋眼泪呢，脖子上突然一冰，眼泪都被吓回去了。转过头看见闵玧其没什么表情的脸问他，“喝不喝。”
注意到对方手里的红色罐子，郑号锡小声说“妈妈不让我喝可乐。”
“没问你妈妈让不让，我问你要不要喝。”闵玧其挑着眉又说，他把可乐塞到郑号锡的手里。
可乐罐子很冰，郑号锡一只手抓不住，要两只手捧着。其实他是想喝的，妈妈不让他喝汽水，第一次喝汽水的时候是班里的朋友请他喝的，当时他就觉得味道很特别，舌头酥麻的感觉很舒服。
“我又不会告诉你妈妈。”闵玧其已经把可乐罐子打开了，他一口喝了一半。
郑号锡看他大口喝汽水的样子，眨了眨眼睛，在闵玧其将空罐子投进垃圾桶的时候，慢慢把手伸过去，“你帮我开。”
闵玧其看着他，说“不想帮你。”
看着郑号锡因为被拒绝，脸渐渐红起来，闵玧其又说，“请求别人帮助的时候要说谢谢。”
郑号锡抿了抿嘴，他不是不懂礼貌的孩子，相反，自己一直被人夸懂事。只是因为讨厌这里，讨厌妈妈嫁过来，连带着也讨厌闵玧其，讨厌这个继父的儿子。
被闵玧其当面指出这个问题，好像被老师批评了一样。郑号锡脸很热，咽了咽口水，小声说，“谢谢。”
好在闵玧其没有死缠不放，他拿过郑号锡手里的可乐，“咔哒”，打开了可乐，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厨房里响起，郑号锡觉得心跳的很快，他担心母亲听见这个声音发现他在喝汽水，又觉得刚刚闵玧其说的话让他觉得很丢脸，最后他想，可乐真好喝。
闵玧其给他留下的初印象并不算好，所以听到要和闵玧其住在一个房间的时候他的脸瞬间就耷拉下去了。原来和妈妈住的家很小，只有一个卧室，客厅也小的只能放下书桌和一张小沙发。
他很黏母亲，在他还没上小学前都是和妈妈睡在一张床上。后来上了小学，妈妈买了一张折叠床放在卧室里，郑号锡有了自己的小床。
他想和妈妈住在一个房间里，即使房间很挤也不在乎。可是搬到闵玧其家里之后，郑号锡不可能继续和妈妈住在一起了，他被安排住进闵玧其的房间，里面有张新买的上下床，叔叔好心地问他想睡上铺还是下铺。
郑号锡心里很难过，他小声说都可以。
闵玧其说自己要睡下铺，“我懒得爬架子。”
这话让郑号锡勉强开心了一点点，因为他还没见过这样子的床，他睡在上铺，觉得每天爬上爬下的会很有趣。
“过几年我们会搬家，到时候号锡就有自己的房间了，现在先和哥哥住在一起可以吗？”闵叔叔蹲下身问他，即使郑号锡能感受到对方的好意，他还是不喜欢对方。
怕被说不礼貌，郑号锡乖乖地点头，假装很开心地说“谢谢叔叔。”
等叔叔走出房间之后，郑号锡默默爬上梯子，坐在自己的床上，发着呆。
闵玧其在书桌前看漫画书，听到小屁孩在上铺有模有样地叹了一口气，哈了一声，转过头对郑号锡说，“你怎么比我还难过。”
郑号锡看着他不说话，有点愣。
闵玧其抓了抓头发，“把我的房间抢了，你倒是先叹气了。”
郑号锡不理他。
“.......”
闵玧其被无视了也不恼，倒是觉得这小子独自一个人生闷气的样子很好笑，他不懂对方到底为什么置气，就算他再生气，他母亲和自己老爸也在一起了。
“你妈妈已经嫁给我爸了，她现在是我爸的妻子。”
“才不是！”听到这话，装作不理闵玧其的郑号锡忍不住了，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生气，需要一个发泄口，很着急的说“她是我的妈妈，不是你的！”
“我没有说她是我妈，我妈已经死了。”闵玧其接话，语气平静，“我的意思是你妈妈爱上我爸了，他们结婚了。”
这句话打的郑号锡措手不及，他当然知道自己妈妈爱上闵叔叔了，从母亲的眼睛里能感受她的幸福，可他就是不乐意，他希望妈妈只爱自己，只看自己。
在郑号锡短短九年的人生中，拥有的东西太少，对于喜欢的人和物他习惯紧紧抓在手里，最怕被别人抢了去。
看到人又被自己说哭了，闵玧其有点无语。他把漫画书放下，从抽屉里找出小包的纸巾，丢到上铺，“别把眼泪掉到我的床上。”但实际上郑号锡坐在上床中间，眼泪怎么流都不会流到下铺去。
郑号锡用手胡乱地擦眼睛，没用他丢上来的纸巾，最后气呼呼地说“我讨厌你们！”
“不用你喜欢我们。”闵玧其看着他，最后补刀说，“你妈妈喜欢我们就行啦。”
“呜哇啊啊！”郑号锡听他这么说，从小声抽泣变成嚎啕大哭。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再能忍，被激的话还是会忍不住情绪。
2
从那天之后，郑号锡算是彻底讨厌起自己这个便宜哥哥了。他白天黏在妈妈身边，或者自己在客厅看电视。晚上回到房间就马上爬到上铺去，不和闵玧其说一句话，单方面和闵玧其绝交冷战，闵玧其得个清静，郑号锡少说些话他还感觉舒服些。
今年夏天比以往都要热，郑号锡很怕热，好在闵玧其似乎也嫌热，每天的空调温度会调很低。
他这几天没有哭了，应该是认清了事实，只是偶尔会难过，但更多时候被闵玧其他家的电视吸引了注意力，他和妈妈的家很小，摆不下电视，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电视机。
这天郑号锡随便调到了电影频道，电视里在放僵尸片，可把他吓了一跳，连忙就把电视关了。好在之后妈妈喊他去吃饭了，吃完饭他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下起了雨，夏天的雨很大，雷声滚滚，吓得郑号锡躲在被窝里哭起来了。他想到白天在电视里看到的僵尸的样子，血盆大口，惨白的脸....窗外闪过闪电，轰隆一声，又是一道雷。郑号锡吓得浑身抖，难过得没办法呼吸。他以前就怕打雷，每次打雷天他都会爬到妈妈的床上，妈妈会哄他睡觉。可是现在没办法去找妈妈了，因为妈妈和叔叔睡在一个房间。
平静了几天的情绪陡然又升起，眼泪哭得枕头都湿了，郑号锡觉得自己是最惨的小孩，哭得很投入，连闵玧其叫自己都没听见。
直到闵玧其站在下铺床上，伸手去拍他的被子，郑号锡满脸泪地从被窝里爬出来。
闵玧其皱着眉说，“你哭得太大声了，吵得我没法睡觉。”
郑号锡那小猫一样的哭声哪有雷声大，但是他这会儿反应不过来，委屈巴巴地说对不起。
闵玧其得到了对方的道歉，心情却没有好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你是不是怕打雷。”
郑号锡哭着点头。
“下来和我一起睡吧。”看着郑号锡没动，他又啧了一声，“来不来？不来我睡了。”
郑号锡又连忙爬下床去。
等钻进闵玧其被窝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的被子比自己的厚了不少。闵玧其注意到他在摸被子，说“你觉得热也没用，忍着。”
郑号锡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他刚刚哭太久了，现在还在抽噎，“你..你，怕冷吗？”
“嗯，冻死我了。”
“哦。”郑号锡再反应不过来就是小傻子了，闵玧其知道他怕热每天都把空调温度调很低，但自己又怕冷，睡觉都盖着厚被子睡觉。
郑号锡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闵玧其都快睡着了，听到郑号锡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谢谢你闵玧其。”
闵玧其睁开眼，笑了。
“不是说讨厌我们吗？”
“现在不讨厌了...”
“那谢谢你不讨厌我。”闵玧其又把眼睛闭上。
郑号锡刚刚情绪激动完，现在没那么困。他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歧义，小声说，“我还是有点点讨厌你爸爸...”
“嗯，他确实挺讨厌的。”闵玧其闭着眼睛说，“脾气臭，爱吹牛，还喜欢凶人。”
“叔叔他还没有凶过我。”郑号锡小声说，可能因为知道在说别人的坏话，音量不自觉地就降到最低，“很可怕吗？”
“可怕。”
“啊..”郑号锡瞪大眼睛。
闵玧其笑了，“你怕什么，他又不会凶你。”
“他经常凶你吗？”郑号锡好奇地问他。
“算经常吧，”闵玧其想了想，“我小时候经常闲不住，有次把他的衣服用打火机烧了个洞，老闵没发现，穿出了门。那天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把我揍了一顿，罚我抄了三本书。”
郑号锡偷偷笑，又怕被闵玧其发现，笑完装作咳了两声，小声说，“那是因为你太调皮了。”
闵玧其点头，嗯了一声，“你最听话。”
那天晚上两人说了大半夜的话，后来郑号锡眼皮实在撑不住了，话说一半就睡着了。闵玧其看他那副样子还觉得好笑，这人之前哭了一场，眼角还是红的，闭着眼睛的样子很是无害。
没想到他话能那么多，要不是前几天对方在和自己生气，闵玧其还发现不了郑号锡原来是个话痨，自己讲起话来能讲半个钟，看闵玧其不回他，还要用手拍拍他问他“闵玧其你在听吗？”
从这天起，他们的关系开始缓和，并逐渐亲密起来。因为第一声闵玧其，他没有纠正。所以郑号锡直呼他的全名，没大没小，就这样喊了一整个青春期。
3
闵玧其上初三的时候，郑号锡在读六年级。因为晚上要上晚自习，初三那年基本不在家吃晚饭，郑号锡有时候会被妈妈叫去给他哥送晚饭。
初中和他的小学离得近，每天郑号锡下午放学了就马上跑回家，快速地扒完饭，然后提着便当盒子冲出家给闵玧其送饭去。
闵玧其说过几次不用他来送晚饭，他可以在学校附近找快餐吃，但是郑号锡不乐意，他装作大人说话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闵玧其，你知道外面的饭馆有多不卫生吗？”
“而且你现在在长身体的时候，快餐店的饭才没有营养呢！”
“这些道理都不懂！”郑号锡皱着眉说。
闵玧其坐在学校操场旁边的木椅上，用手端着碗，看起来有点狼狈地啃着排骨，听他这么说，抬起头看着这个小屁孩，“别说我了，你看看你自己吧。”
“我怎么了？”
“小矮人。”
闵玧其的身体在初二的时候开始快速发育，在同龄人当中算比较高的。而郑号锡就不一样了，不知道怎么回事，饭也有好好吃，但就是不长个，六年级的孩子身高和四年级的差不多，可愁死郑妈妈了，每天逼着郑号锡喝牛奶，睡前和早餐要喝完一整杯才行。郑号锡不太喜欢牛奶的味道，早餐的时候在饭桌上被妈妈看着没办法，只能自己喝。睡前的那杯，他会求闵玧其帮他喝了。搞得闵玧其每天睡前喝那么多牛奶，半夜总是起来上厕所。
“那是因为我还小！”郑号锡努着嘴说，“等我到你这个年龄，我就开始长个子了。”
“你也知道你小啊。”
“啊。”
“那学什么大人说话呢，还教育起我了。”闵玧其把碗放下，拧了拧郑号锡的耳朵，在对方开口喊疼的时候又松开。
“你不一样，闵玧其。”郑号锡说。
“有什么不一样。”
“不告诉你，除非你求我。”郑号锡偷着乐，他喜欢这么逗闵玧其，看对方因为这种事情跳脚，但大部分的时候闵玧其会无动于衷，他可能觉得郑号锡的“挑衅”很幼稚，懒得和他计较。
显然这次闵玧其也懒得接话，他把吃完的饭盒收拾好，递给郑号锡，“赶紧回去吧，天快黑了。”
“对了，”郑号锡把便当盒子装在袋子里，拉开书包的链子，塞进去。“天气暖和的时候你要教我骑自行车，你答应过我的。”
“我没忘。”
“我妈妈说，大概还有这么多天天气就会变暖。”郑号锡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
闵玧其笑了笑，“就这么想学自行车？坐我车后面不就行了？”
他们早上上学一般是郑号锡坐闵玧其的自行车后座，闵玧其送他去小学之后，他再骑车去学校。
“没说学会了就不坐你的车呀，”郑号锡眨眨眼，凑到闵玧其身前，“早上起来太冷了，我可不要骑车，还要你带我。”
事实上郑号锡特别喜欢闵玧其的自行车后座，因为每次闵玧其都会让他抱着自己的腰，郑号锡埋在他哥的背后，闵玧其会把风都挡住，他的呼吸里沁着对方身上好闻的味道，这是独属于他和闵玧其的早晨。
4
闵玧其中考结束那个暑假和郑号锡去了趟海边，郑号锡缠着他说班里的同学都去过，他再不去就会被孤立。闵玧其听他在那里胡扯，眉头都不皱一下，“你那么多朋友还能被孤立？”
“当然，”郑号锡得意地说，“每一段友情我都是用心去经营的！”
“经营的办法就是求我带你去海边。“
“你就带我去吧！”郑号锡扑在闵玧其的背上，这个突然的动作让闵玧其不得不伸手把对方托住，郑号锡就这么趴在闵玧其的背上。
“没把我弄骨折。”闵玧其伸手拍了一下郑号锡的屁股，“下来。”
“不下来！”郑号锡一边笑，一边伸腿把闵玧其的腰圈住，“你不答应带我去海边，我就不下来。”
闵玧其只好点头，他对郑号锡越来越没辙，这家伙儿耍赖的技术浑然天成。
“谢谢你闵玧其！”郑号锡把头靠在闵玧其的肩膀上，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不自觉地说“你身上怎么总是那么香？”
打雷天他还是会和闵玧其睡在一张床上，那样的夜晚他总是伴随着闵玧其身上的味道入睡，郑号锡不懂，明明他们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为什么对方身上的味道和自己的不一样，闵玧其总是带着一股清冷的味道，是一种温柔的冷，而郑号锡最怕热，所以也最喜欢靠在闵玧其身上。
对于这个问题，闵玧其也给不出像样的答案，他搞不懂自己一个大男人，总被自己弟弟说身上香是个什么歪理。
从海边回来之后，两个人都黑了一度，闵玧其还好，他本身就白，黑了一度也比郑号锡要白很多，况且他没几天就又白回来了。郑号锡很不服气，怀疑闵玧其在偷偷服用美白产品，闵玧其被他这一番言论弄得很无语。
这样的事在他们的成长中时常发生，郑号锡故意说一些很没有理的话，闵玧其却没办法生气。
小一些的时候他还会和郑号锡嘴贫，会想把对方惹哭，就像他们第一天见面那样，两句话让郑号锡哭得嗷嗷叫。可是他越长大越觉得郑号锡不要哭最好，这家伙儿似乎天生适合笑，笑起来的样子虽然傻傻的但却很好看。
闵玧其不舍得让他哭，郑号锡的眼泪会让他心疼。
这是一种成长，闵玧其告诉自己，长大了，自然就有了哥哥的觉悟，不再欺负郑号锡，而是成为保护者。
这句话他尝和自己说，说多了倒像是一种告诫。
郑号锡现在很少哭了，只是他偶尔回想起仍旧让他有哄人的冲动。就像那个雷雨夜，他从被子里钻出来，站在床前，问人是不是怕打雷。闵玧其心疼人的方式很委婉，可以说是最保护面子的一种方法，他总是不擅长展露自己的心软。
不过郑号锡什么都懂，他知道自己被闵玧其宠着，所以他肆无忌惮，他不再埋怨妈妈被抢走这件事，或许是因为他找到了新的对象，他想要紧紧握在手里，不被任何人抢去的人。
5
闵玧其考上高中那一年，他们搬了家，新的房子面积大了一倍，郑号锡自己也分到了一个房间，并且还有独立的浴室。他还是想和闵玧其一个房间，不过郑妈妈说高中学业重，他们住一个房间的话会打扰闵玧其读书。可是郑号锡不觉得自己会打扰人学习，他问闵玧其自己有没有打扰过他，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像如果对方下一秒给出的是肯定答案，那么他一定会扑上去撒泼打滚。
闵玧其笑得牙龈都出来了，“你见我在家里学习过吗？”
是了，闵玧其虽然成绩不差，但对学习还真不算有兴趣，作业都是在学校写完的，能坐在书桌前的时候，一定是在看漫画书。
他们兄弟俩的成绩都不差，但比起来的话，郑号锡要更好一些。因为喜欢被夸奖，所以郑同学更愿意努力去预习复习写卷子，考试得了第一名的话比任何实质奖励更讨他开心。
所以新房子在装修入住后，郑号锡的那个房间又成了摆设，他每天和闵玧其粘在一起，在对方的房间看书，玩拼图，他的文具和玩具霸占了闵玧其半个房间，晚上就睡在闵玧其的床上，只给对方留下一个可怜的小角落。闵玧其也没说过他，默许了郑号锡掠夺领地的行为。
如果第一次见面时闵玧其故意惹哭郑号锡算第一次吵架的话，那么第二次吵架发生在郑号锡初二那年。
起因是周六那天，郑号锡趴在闵玧其房间的地板上做手工作业，想要找剪刀，却在闵玧其的第二个书桌抽屉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枚情书。
信封被杂物压在最底下，露出一个粉红的小角，郑号锡只是轻轻抽出那薄薄的纸，心跳就在直线加速了，等看清信封上的“闵玧其收”四个大字时；心脏似乎要跳出他单薄的胸膛了。
我患上心脏病了。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闵玧其背叛我。这是第二个想法。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封信纸被随意丢在抽屉的角落里或许就能看出闵玧其的态度是如何的了，但郑号锡仍旧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这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出现，闵玧其以后会谈恋爱，和女生一起聊天，吃饭，去海边...并且他不能参与。
这无疑给郑号锡敲响警钟，白天的愤怒消退后，郑号锡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开始反复思考自己对闵玧其的感情。
从小到大，他把闵玧其当闵玧其，更多时候把闵玧其当他的闵玧其，可是当那封不知名的情书拿在手里时，郑号锡意识到闵玧其也只是他的哥哥而已。
“叮”手机传来消息声打断了他对闵玧其情感的剖析：
[闵玧其：怎么了，今晚睡自己房间？]
郑号锡的手指停留在对方的名字上，正打算回复时，又收到了一条讯息：
[闵玧其：我不会处理过夜的矛盾，所以你要是生气的话，我建议你明早起来自己消气。]
黑暗里，手机屏幕照射出来的光打在他的脸上，郑号锡的眼睛被这光刺得想落泪。
可恶的闵玧其，关心人明明有那么多办法，非要选最装的那种。叫你那么爱装，看吧，装得那么酷惹那么多女生喜欢你，好不容易写情书给你还要被你这家伙随手扔在书桌里。
郑号锡眼睛刺痛，流了几颗眼泪才好一些了，他用睡衣的袖子擦眼睛，好烦呀。
6
初二不算是个懂爱的年纪，但随着身体的不断发育成长，孩子们在这个年纪也开始对爱情有了一些朦胧的认知。
郑号锡班上就有传言，xxx喜欢xxx，xxx暗恋xxx...等等，这些被私下传了个遍的秘密如果被故事的主角听到了，女生可能会急得趴在桌子上哭，男生可能会吵着要打一架，总之就是会急于证明我并不喜欢他\她。
郑号锡偶尔会在上课的时候发呆，他坐在最好的听课位置，听着老师热情的讲课声，想象着有人在班上造谣他喜欢闵玧其这件事。
他会打一架还是趴在桌上哭？可郑号锡总觉得自己既不会哭也不会打架，他可能会说“真的吗？谢谢你告诉我。”
这件事苦恼了他一整个学期，他发现一件事如果没办法去问闵玧其，那么他便没有人可诉说了。郑号锡靠自己去想一个答案，喜欢到底是什么。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即使不再和闵玧其睡一个房间，闵玧其仍旧陪伴他很多个晚上。
他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大多时候的梦杂乱无序，他们一会儿是小孩，一会儿又变成大人。郑号锡和闵玧其去海边玩，在梦里看到了日出，又在梦里再学了一次自行车。
不同于现实的是，在梦里的他天赋异凛，踩上脚踏板的那一刻便发觉是那样简单，他一脚蹬到底，骑出去了好远，回头的时候却看到闵玧其在后面扶着他的单车，他笑得很好看，说，“我说过很简单吧？根本不会摔。”
“是因为你跟着我，所以我才没有摔。”
闵玧其凑到他耳边，很认真地解释到，“可是我一开始并没有扶着你，是你自己做到的。”
他们离得太近了，郑号锡满鼻子都是对方的味道，能似乎能听见闵玧其的心跳声，有力地穿过他的胸膛传到自己的耳朵里。
“咚、咚、咚.....”
郑号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他看着天花板呆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到黏腻难耐的感觉，然后大清早去浴室里洗底裤。
天气有些凉了，上学前妈妈让郑号锡加了件小外套，等他出门的时候闵玧其已经推着单车等在门口了。经历了昨晚的梦，郑号锡怎么都没办法正视这样的场景，闵玧其和自行车，哪个都能让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他低着头坐上后座，怕被对方看到自己的脸红。
郑号锡低着头，想着以后坐公交车上学的可行性，闵玧其骑车很稳，路边的风景映入他眼帘，可惜郑号锡这会儿越看越悲伤，酸涩感溢出来，忍了好久才忍住。
“你怎么了。”
闵玧其的声音有些冷，他一边骑单车一边问郑号锡。
“...我怎么了？”
闵玧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郑号锡的手只抓着他的外套边，虚虚地握着，力度小的似乎风一吹就抓不住了。
闵玧其没再说话，在初中校门口停下车，郑号锡背着书包低头和他说再见，闵玧其却没接话。
“抬头。”
闵玧其一只脚撑在地上，坐在自行车上看他，郑号锡快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装作来不及的样子，将视线飘到校门口去了，“我先进去了。”
“明天不骑车上学了。”
郑号锡走一半回头看他，闵玧其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好听课，我走了。”
就这样，闵玧其的自行车被锁在车库里，他们开始坐公交上学，因为坐巴士的时间要稍长一些，郑号锡必须起得更早一些，然后在公交车上抱着书包眯着眼补觉。闵玧其一般会站在他旁边看着他，以防他真睡着了坐过站。
他们的关系开始变得有些僵，实际上从郑号锡发现情书开始的这一个月以来，他们的关系便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了。一开始只是郑号锡单方面的别扭，可自从那天早上之后，闵玧其也似乎堵着一口气，两人现在的关系可以说是降至冰点，即使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差别，他们还是会和对方讲话，父母都看不出来他们其实在冷战，可郑号锡知道变化在哪里。
闵玧其的手很好看，手掌很宽大，指甲透着健康的粉色。郑号锡坐在椅子上偷偷打量他的手，闵玧其把唯一的位子让给他坐，自己则是站在一旁。
闵玧其还是很关心他，即使在生气。
郑号锡默默地想着，他的初恋在不明不白中诞生，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即便郑号锡再怎么躲闵玧其，他对他的喜欢只多不少。
公车上来了一群人又下去了一群乘客，过了一个又一个站点，其实前面已经有空的位子了，郑号锡看到了，闵玧其当然也看到了，可是闵玧其还是站在他的旁边。
喜欢他的理由没办法数清，闵玧其实在太好了。
郑号锡低头看着垂在自己眼前的手，闭眼又睁眼，手轻轻握上去，闵玧其感觉到他的动作，低头看他，这是这段时间以来郑号锡第一次主动触碰他。
郑号锡撇开眼看向窗外，但没松手，他握着闵玧其的手掌，轻轻晃了晃。
早上的巴士人很多，各种噪杂的交谈声从一开始便充斥着闵玧其的大脑，他其实很讨厌闹的环境，加上这段时间睡眠不足，很容易头疼，昨晚只睡了几个小时，今早起来反胃到连早餐都没吃几口，生理上的不适和这段时间心里积累的烦闷让他更加焦躁，直到郑号锡握上他的手，手心里温度和轻轻晃动的动作让他的世界安静了下来，心里的烦闷烟消云散，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郑号锡长大了，求和的方式从流眼泪变成了握手。闵玧其也长大了，他的心变得更加柔软，郑号锡只是轻轻晃了一下他的手，这一个月以来从对方那里受到的委屈都一笔勾销了。
郑号锡看着窗外，他感觉到闵玧其的手回握住他的。
郑号锡缓缓地舒了口气，嘴角勉强地弯了起来，还好不算晚。
在郑号锡初二那年，同样被锁起来的除了那辆自行车之外，还有他对闵玧其无法言说的喜欢。
7
郑号锡上高一的时候，闵玧其被s大的法学专业录取，s大不在本市，在一个坐飞机要一小时，坐动车要7小时，在郑号锡看来非常远的一座城市。但好在这两年来他一直能把自己的感情控制得很好，自己也早就不是小时候那个动不动流眼泪的人了，比起喜欢闵玧其这件事，他的分离焦虑症完全只是一个小难题而已。所以那天他一大早就陪着妈妈和闵叔叔一起把人送去机场，离别时甚至笑着挥手说再见，多看一眼也没有。
在暑假里郑号锡便不断给自己做思想工作，闵玧其和他离得远一些，更有利于他们的关系发展，说不定见得少了自己也就慢慢不喜欢他了。
这两年来他每天都如履薄冰一样的生活，和闵玧其对话的每一句都经过他的思考，符合正常兄弟之间的感情，不会暴露他的喜欢。但这样的办法相当于饮鸠止渴，偶尔的肢体接触让他心跳加快，闵玧其笑一笑他就直发愣，何况对方是那样体贴温柔，总是对自己那么好。在对闵玧其愈来愈强烈的喜欢中，郑号锡偶尔也会想，闵玧其如果也喜欢自己呢？
只是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就被他马上制止住了。
这是不可能的，首先他们不可能在一起，其次闵玧其性格使然，他对谁都很好。
晚上闵玧其给家里打了电话报了平安，母亲接到电话的时候唠叨了好一会儿，让他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等座机电话传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已经有些烫了，不过郑号锡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手心太热，总之他心跳的很快，听到闵玧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些失真，对方笑了笑，“郑号锡？”
闵玧其的声音真好听。郑号锡默默地想，嗯了一声。
“怎么不说话。”
郑号锡抿嘴，手指在电话线上绕啊绕，想了好一会儿，小声说，“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多喝水。”
他又笑了，还笑的那么好听。郑号锡有点愣愣地想。
“除了这个就没别的想说了吗？”
“没什么好说的。”郑号锡嘟囔。
“可我有很多想说的，”闵玧其躺在宿舍的木板床上，“这里的床很硬很不舒服，但是我的室友都还不错，今天晚饭是和他们一起吃的，其中两个是本地人，还有两个和我一样是a市来的，有一个染了红发，有一个有纹身，还有一个...”
闵玧其密密麻麻地说着话，郑号锡的耳朵越来越烫，分别的难过情绪渐渐消散了。闵玧其不是个话多的人，他知道对方正在用自己的方法安慰他。
“怎么不说话。”闵玧其又问了一遍。
“你...你一下子说太多了，我没反应过来。”郑号锡小声回答，他的脸也热了起来，不自觉地摸了摸脸。
好了，闵玧其今晚第三次笑了。看来他今天很开心，一点都没有离开家的不舍。郑号锡不住的想，还好在机场的时候自己忍住没有哭，不然就会被笑死的。
“我想你了。”闵玧其笑完之后说道，语气很认真，又带着他独有的温柔。
“后天你就要上高中了，可惜我不能在你身边我看你入学，照顾好自己知道吗？等我放假了就.....”
话筒里传来闵玧其絮絮叨叨的话，可郑号锡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遮住了传声筒，因为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虽然这个举动很多余，毕竟电话收声的效果再好也不可能让对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你们的班主任是教我们班数学的老高，我之前和他打过招呼了，所以不用担心在新环境里会有人欺负你，学校里有什么事要和家里说，也可以和我说，知道了吗？高中生？”
郑号锡回过神来，“嗯。”
“只回我一个嗯？”
“我说知道啦，你今天的话怎么变那么多。”
“我的话很多吗？”
“超级，感觉比妈妈的话还多。”
“好吧，关心你还要被你说唠叨，看来是长大了嫌我烦了。”
“我才没有！”
“没有嫌我烦还是没有长大？”
“哎呀，闵玧其！”
闵玧其在电话那头笑，妈妈在沙发上听到郑号锡的声音，转过头来看他，笑着和丈夫说，“这都读高中了，俩孩子的关系还是那么好，看着真和亲兄弟似的，打起电话来没完了。”
“我这儿子和我话都说不了几句，你看他给号锡打个电话说那么久。”
郑妈妈一边用手拍丈夫的肩膀，一边笑倒在他身上。
另一边，郑号锡刚刚挂掉和闵玧其的电话。他有些失落地坐在地上。
失败了。
在闵玧其说想自己之后的十分钟里，郑号锡几次想鼓起勇气用平常的语气，就像开玩笑那样，说出自己的想念。可是没办法做到，至少没办法像闵玧其那样坦然地说出口，对方坦坦荡荡地诉说思念，是因为除了亲情之外没有多余的感情。而郑号锡无法做到，他怕自己多说一句都会暴露喜欢。
可是他很想闵玧其。想念一旦无法言说，程度也就跟着翻倍了。郑号锡默默地走回房间，趴在自己的床上。即使他今天一直在骗自己，分开是件好事，可以让他控制住喜欢。但是在挂完电话的五分钟之后，郑号锡的鼻子开始酸涩，他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掉眼泪。可是最后枕头还是湿了，他的思念流了出来，打湿了床，浸透了梦。第二天早上起床，梦了一晚上闵玧其的郑号锡作出结论，虽然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令他难熬，但分开后的魂牵梦绕更难以忍受。
所以再难忍他都要咬牙坚持下去，他连和闵玧其分开几个月的时间都无法忍受，那么因为喜欢暴露而导致的不再见面岂不是要难过到死掉了？
郑号锡读的高中是闵玧其之前就读的那所，上学第一天他还闹了个笑话，那天早上早早地就起床坐公交去学校了，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开班会的时候，有只蜜蜂飞进了教室，好巧不巧地落在郑号锡的桌子上，他这人最怕虫子，忍住尖叫，立马站了起来退了几步，因为恐惧，表情看起来不太友好。
班主任是个新上任的女老师，看他突然的动作也吓了一跳，犹豫地问他是不是对值日分配有意见。
然后郑号锡在一群人探究好奇的眼神中，红透了整个耳朵，老师问了两遍他才慢慢回答，“有虫子，我躲一下。”
然后全班大笑，郑号锡整个人快熟透了，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成为全班的笑料。
他的同桌叫文书贺，是个戴眼镜的男生，两人刚刚自我介绍的时候发现读的是同一所小学，而且家住的很近。听到郑号锡说的话之后，文书贺很有义气地没笑，伸手帮他把蜜蜂赶走了，后来因为这件事，两人成了朋友。
他和闵玧其手机上短信聊天的频率不高，不过每周末都会和对方通电话，通话内容一般很无聊，说说这周发生的事，偶尔开开玩笑。
元旦那天学校放了三天假期，文书贺问他要不要出去玩，郑号锡拒绝了，“我哥要回家，我可能出不来。”
“你有哥哥？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郑号锡很少主动在外人面前提起闵玧其，更不愿意提他和闵玧其的关系。不过他和文书贺关系好，所以就没瞒着，坦白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是我继父的儿子，比我大三岁，现在在s大读大学，成绩很好的。”
文书贺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下次再约好了，我想去滑雪场玩。”
郑号锡笑得眼睛眯在一起，“那可得先说清楚，我运动不好，到时候要你教我了。”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往校门口走，还没走到门口，老远就见着一个身影站在人群里，闵玧其怕冷，冬天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还戴了围巾和帽子。
即使帽子和围巾都遮住了脸，郑号锡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三个月没见到的人。
当时心跳就漏拍了一声，见到人之后想念再也无法忍耐，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跑起来向他奔去了。
文书贺喊了他两声，然后看到自己的同桌扑到一个男人怀里，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同样很开心，他伸手回抱住郑号锡，然后拍了拍他的背。等郑号锡松手的时候，又把他围着的围巾取下来围在对方脖子上。
“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戴围巾。”
“我不冷。”
“那还给我。”
郑号锡连忙用手抓住脖子上的围巾，狡猾地笑“不要，你刚刚给我的，那就是我的了。”
文书贺走近了，听到郑号锡耍赖皮一般的话，暗自吃惊了一会儿，郑号锡在班里一直是那种安静乖巧的形象，没想到也能见到他眼里透出狡黠的一刻。
他看到文书贺走过来，然后和对方介绍闵玧其，“书贺，这是我哥哥。”又转头对闵玧其说，“他是我的同桌，和我关系可好了。”
闵玧其点头，微笑着说你好。
“你好你好，经常听号锡提起他哥哥。”文书贺笑着回答。
郑号锡听文书贺那么说急得要跳起来了，“呀，文书贺！我今天才提第一次！你这么说他要笑死我了！”
回家的路上，闵玧其嘴角噙着笑，一副忍笑的表情。郑号锡忍了一路，在快到家的时候开口了，“你再笑的话你就完了。”
“哦。”
闵玧其嘴上应了，又偷偷转过头去笑。
“呀！闵玧其！”郑号锡凑过去，气得脸鼓鼓的。“你转头看着我。”
闵玧其听他这么说，收起笑，转过头一脸无辜地看他，“干嘛。”
“.....”郑号锡吃瘪，“你好烦。”
“那怎么办，这么烦的人是你哥哥。”
郑号锡知道他在笑什么，嘟囔着说，“我那是在外人面前给你面子。”
“什么面子。”
“总不能让人知道你总被小自己三岁的人喊大名吧。”
闵玧其没再接话，但嘴角的笑意没褪去。刚刚在校门就注意到了，郑号锡一出现，他的目光就锁定到人身上去了。十二月的天，但这人就是不戴围巾，露出纤细的脖子，和身边穿着同样校服的朋友聊天说笑，青春洋溢。
郑号锡长大了，闵玧其站在那默默地想。他的个子开始拔高，即使站在一群人当中还是那么出挑，笑起来的样子是如何地打动人心。只是三个月没见而已，但闵玧其却感觉到对方身上堪比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他不熟悉的，陌生的成长。
少年的成长不在一夜之间，感情也是。读了大学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个想家的人，躺在学校硬床板上时，脑子里除了第二天的课表之外，更多的是家里那个人，那个一起长大的小朋友。宿舍里的舍友家里都有弟弟妹妹，闵玧其却从没听他们提起过想念。不过闵玧其知道这没办法做参考，因为郑号锡从没把他当过哥哥。即使是每周一次的电话，开头那句也永远是，“喂？闵玧其。”
原来他会喊我哥哥。
闵玧其默默地想，郑号锡喊哥哥时的声音原来是这样的，清脆悦耳，让人心情愉悦。
8
闵玧其读大二那年的生日，郑号锡一个人偷偷买了张飞机票飞去s市看他。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刚下专业课，一边骂人胡来，一边跑去校门口接人。
大一那年的生日提前在家里过了，大二这年闵玧其嫌麻烦，就和家里人说不过了，在家给郑号锡过完生日他就回了学校。没想到郑号锡胆子那么大，竟然敢一个人计划坐飞机来给他过生日。
“你是不是疯了，你妈知道你来这里了吗？”
郑号锡被他拉着领子走，一边走一边笑，“我说我今天去书贺家住，给他过生日。”
“郑号锡你胆子肥了，你知不知道你这叫离家出走啊！你来过s市吗你就一个人过来，到时候出事了你妈连着我一起骂。”
“不会被发现的，明天是周末，我后天再坐飞机回去不就行了？而且我已经把作业写完了。”
闵玧其回头看他一眼，郑号锡那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看到闵玧其眼里的怒意，又马上闭上了。
心里有些委屈起来了。他早早就计划要来给闵玧其过生日，甚至和文书贺串通好，和妈妈说去给同桌过生日。
自己中午一放学就赶去机场，因为怕来不及都没吃午饭，下了飞机就往闵玧其学校赶，这人见面却一句惊喜感谢的话没有，还训了自己半天。
“我回家了。”郑号锡把闵玧其拽住自己衣领的手扯开，跺了跺脚，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反正你不欢迎我，好心当驴肝肺。”
闵玧其也不去拉他，站在后面看郑号锡赌气的背影。天知道他刚得知郑号锡过来的时候有多着急，这人本来就是路痴，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你回哪去。”闵玧其的语气还有些僵硬。
“留在这里听你骂我吗？我傻啊。”郑号锡狠狠转过头来瞪他，因为情绪激动，眼眶有点红。
闵玧其看了他一会儿，吸了口气又吐出来，不再和人置气，走上去去拉他的袖子，“是我傻。”
“别哭了。”闵玧其冷着脸给他道歉。
郑号锡这会儿听不得道歉，委屈一下子满出来，眼泪哗啦哗啦地掉，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没吃午饭就来找你了，你还骂我那么久。”
郑号锡坐在闵玧其大学的食堂座椅上时，眼角还是红的，他还像小时候那样，哭起来就容易眼眶红，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哭了。
闵玧其看他哭了什么气也不剩了，拉着人带他去吃饭，路上又绞尽脑汁地想词哄人，结果郑号锡自己拿纸巾一边擦眼睛一边看他，眼睛里带着乞求，吸着鼻子说，“我想吃你们学校的拉面。”闵玧其经常在电话里提到，说拉面很好吃。
看他这样就知道这会儿他的情绪也过去了，郑号锡虽然比较爱哭，但是很好哄，大多时候自己能哄好自己，不用别人操心。
闵玧其哪敢拒绝，带着人去了食堂，又让人乖乖坐在椅子上，自己去打饭。
郑号锡低着头认真地吃面，闵玧其看他这副样子，后知后觉地笑了。这一天过的真是，先是郑号锡突然来把他吓一跳，然后他又把人骂哭了，现在两人又坐在学校的食堂里吃拉面。
“下次来之前先告诉我，今天...”闵玧其把语气放缓，“今天骂你是因为我很着急，我担心你出事知道吗？”
郑号锡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说，“可是告诉你就不是惊喜了。”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郑号锡笑了笑，“本来就是这样嘛。”
两人话说到一半，闵玧其的两个室友从后面经过，和闵玧其打了招呼，“今天怎么这么早来吃晚饭？你等会不是有课吗？”
闵玧其看了一眼低头吃面的郑号锡，“陪他，课翘掉了。”
“哇，居然敢翘课。”
“你是闵玧其的弟弟吗？”其中一个男生和郑号锡搭话。郑号锡有点不好意思，担心自己的眼睛还有点红，怕被人看出来他刚刚哭过一回，好在两人没察觉到什么。郑号锡点点头，小声说“你们好。”
“小弟弟你好，我经常听玧其提起你。”
郑号锡睁大眼睛，“真的吗？”
“那当然，他不是每周都给你打电话吗？每次挂掉电话那舍不得的表情，我们一开始还猜是女朋...诶！闵玧其你踢我干什么？”
“不是吃饭吗？赶紧滚。”
“干嘛，我和小弟弟说话，碍着你什么了。”那个男生低头和郑号锡说，“你等等啊弟弟，我现在去打饭，等会儿和你慢慢聊。”
可惜郑号锡还是没等到这位室友，他刚吃完最后一口，就被闵玧其拉着离开了饭堂。
晚上他们去学校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间，双人床，但郑号锡还是有些紧张。
虽然说猜到了来s市会和闵玧其住一个房间，可是他们太久没有睡在一个房间里过了，自从郑号锡意识到对闵玧其的喜欢之后，他便总是梦见闵玧其。
现在能勉强控制自己在闵玧其面前的言行举止已经是他很努力的结果了。
可是晚上躺在另一张单人床上，听到闵玧其的呼吸声时，他还是久久无法入睡。
“你不困？”
闵玧其翻了个身问他。
“嗯，可能在飞机上睡了很久。”
闵玧其笑，“就一个小时的路程，哪里很久。”
“是啊，就一个小时的路程，你骂我骂那么久。”
“郑号锡，这么小气呢？还没翻篇？”
“我不要翻篇，我要记一辈子。”
“好吧，那你到九十岁的时候也不要忘记。”
“那当然。”
说完了两人一起笑了。
笑完安静了好一会儿，郑号锡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你谈女朋友了吗？”语气很自然，透露着不经意，好像无所谓答案是什么。但郑号锡自己知道自己现在的心跳得有多快，他居然就这么问出来了！
虽然在食堂里时这个问题就像一根针一样堵在他心里，他一路上想了好多，想实际情况是怎么样的，也想了很多种求证的办法，没想到刚刚自己脑子抽了，用最蠢的办法，直接问出来了。
“嗯？别听我室友乱讲，我可没谈恋爱。”
“哦。”
“干什么？关心我？”
“我就是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郑号锡的手躲在被子里去掐自己的大腿，让他保持冷静，语气轻松自然，“长发的？高个子？”
“嗯.....这我不知道，看感觉吧。”
“哦。”
“你不会谈恋爱了吧？”闵玧其说，“早恋了一位高个子长发女生？”
“我哪有。”
“是吗？早恋的话我就告诉你妈去。”
“闵玧其！我明年就成年了，哪里算早恋了！”
“比我小就是早恋。”
“.....我永远比你小，这辈子不用谈恋爱算了。”
闵玧其笑了，笑了好久，笑完他又停下来，认真地说，“我谈恋爱了的话会告诉你的，你也是。”
“那当然，我不会瞒着你的。”
郑号锡语气里带着笑，可是心却疼得厉害。
8
在郑号锡高二的下学期，有个女生和他表白了。是班里的学习委员，老师有时候会派他和这位女生一起去批作业，一来二去两人也熟悉了起来。今天放学的时候两人又被老师留下来帮忙批卷子，搞定之后郑号锡准备收拾书包离开教室，结果被学委叫住了。女生犹豫了一会儿，从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一瓶香蕉牛奶，是郑号锡经常喝的那个牌子。郑号锡还没搞清情况，对方便告白了。话语直接了当，郑号锡想给个台阶下都没办法。
看着面前脸红的女生，郑号锡只觉得敬佩，敬佩她有勇气去表达喜欢。虽然被拒绝的时候失落跃然脸上，但是郑号锡能感觉到对方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一直在纠结和你表达心意呢，就算被你拒绝也没关系，至少我走出这一步了。”女生将香蕉牛奶的吸管打开，插进瓶子里，歪着头笑，说“还要拒绝我送的牛奶吗？”
“我...”郑号锡将牛奶瓶子接过去，低头喝了一口，“谢谢，我很喜欢喝这个，下次我请你喝奶茶吧。”
“就是注意到你喜欢这个，所以才买来的，想给我的表白助攻来着，看来失败了，嘿嘿。”女生做了个鬼脸笑了笑，郑号锡舒了口气，看来对方的情绪还算好，自己的愧疚感可以减少一些了。
他们一起离开教室往校门口走，路上女生和他闲聊，“郑同学有喜欢的人吗？”
郑号锡不知道怎么回答，犹豫了好一会儿，在想是敷衍过去还是说真话。但是女生似乎没有纠结答案是什么，她自顾自地接着说“其实我早就猜到这次表白会失败的啦。”她转头看向郑号锡，眨眨眼，“不问我为什么嘛？”
“为什么？”
“因为我早就知道号锡同学喜欢的人不是我了，但是还是想把心意告诉你。”
“我，我没有...喜欢的人。”郑号锡吓得脸红，怎么他什么都没说，就被发现了呢。听到女生的这句话，眼前立马浮现了闵玧其的脸。
“哎呀，不要和我撒谎嘛，我是自己看出来的，没有别人知道！我保证。”
郑号锡有些挫败，原来已经这么明显了吗，他喝光瓶子里的牛奶，顺手扔进了垃圾桶，放弃了挣扎，“你怎么知道的？”
“你有时候会发呆，看着窗外想很久的事情。”
“嗯？这就能看出我有喜欢的人了吗？”郑号锡回想起自己之前在学校里的样子，好像确实会经常想起闵玧其。主要是因为这所高中也是闵玧其的母校，所以他经常会看着窗外的操场想象闵玧其在上面奔跑的样子。
“那当然，你要相信女生的直觉。”女生把脸凑到他眼前，注意到郑号锡的耳朵有些红了，然后便忍不住笑了，“你现在肯定在想她。”
郑号锡立马低下头，弱弱地说了句没有。
“是我们学校的嘛？”
“不是。”
“哇，”女生睁大眼睛，“那是隔壁高中的女生？”
“他，”郑号锡看了女生一眼，突然有一个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想法了，“他在读大学。”
“大学？！居然是姐弟恋，天哪，你好厉害。”
“他是男生。”
这在以前，郑号锡绝对想象不到他会对一个刚和自己表过白的女生进行人生的第一次出柜。可他就是在这一刻有了一种莫名的执拗，或许是被女生的勇气所渲染，或许是想要证明什么，总之以往他所顾及的伦理，被他埋藏在心里的喜欢就这样见了光，面对一个他并不算熟悉的朋友。
说完后，两人都沉默了一阵子。
郑号锡表面看起来很不在乎，但心里其实也有些紧张，害怕对方会因为这件事厌恶他。
可是女生只是吸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会替你保密的。”
郑号锡很感激她的回应，他看向女生，眼里有些抱歉，“抱歉，不该和你说的，让你有负担了。”
“完全没有，”女生笑了笑，“相反，我很替你开心。”
“嗯？”
“号锡同学一个人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很辛苦吧。告诉我的话，会不会让你轻松一些？”
“秦羽。”郑号锡喊那个女生的名字，他的心里有些暖，从没想到自己的感情会有人来共鸣，这让他觉得十分感动，“谢谢你。”
和秦羽成为朋友让郑号锡可以说称得上沉重的感情有了宣泄口，他们有时会聊一聊关于郑号锡喜欢的这个男生。郑号锡给的信息不算全面，至少他没有挑明和闵玧其的关系，他知道同性恋已经算是很出格了，没有谁能够理解一个人是同性恋并且爱上了自己的哥哥这件事，这实在挑战底线。
“所以说猫猫还不知道你喜欢他这件事吗？”秦羽坐在操场边，小声和郑号锡讲话。猫猫是两人取的代称，代指闵玧其。郑号锡觉得有些好笑，每次和秦羽聊这个话题就像特务接头一样。
“嗯。”郑号锡看着远处打球的男生，他运动很一般，篮球打得也烂，反正比闵玧其差多了。所以一般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他都选择坐在操场看台上休息。
“你有没有想过表白啊。”
“没有，”郑号锡撇了撇嘴，“那样的话会把我和他的关系搞砸的，我不想这样做。”
“或许猫猫也喜欢你呢？”
“怎么可能。”郑号锡看着她，语气认真地说，“他喜欢女生。”
“你就这么确定吗？我都不敢确定我的性取向呢，”秦羽拿纸巾擦了擦汗，“或许我下一个喜欢的是女生也不一定，喜欢这种事谁能说得清楚呢。”
“可之前他还和我谈过他会谈女朋友这件事。”
“你也说是之前嘛，我之前还和你表白了呢。”
郑号锡汗颜，秦羽这个女生说话很直，但郑号锡很喜欢她的性格，他开口想说些什么，但是老师吹哨了，两人又马上赶去集合。
下课回到教室的时候，文书贺一脸八卦地坐在椅子上看他，郑号锡当他犯傻，没理。最后人凑过来，小声问他，“你是不是和秦羽在谈恋爱。”
郑号锡在喝水，差点把水喷出来，“你听谁说的？！”
“我感觉到的，你们最近走得很近，而且我觉得你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文书贺用手肘戳了戳他，“是不是在追她啊，可以啊你郑号锡。”
“没有的事，你别说了。”郑号锡把他手拍开，“你想多了。”
“干嘛不和我说。”
“都说你想多了啊！”
“切。”文书贺气呼呼地转身看书，“不说就不说！”
郑号锡无语，文书贺怎么会觉得他和秦羽在谈恋爱，但他又不能坦白自己喜欢的另有其人，毕竟以文书贺这个性格一定会逼着他说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的。
但没想到没和文书贺说清楚这件事，导致后来会遇到这么大的麻烦。
高二放暑假那天依旧是闵玧其来学校接他。闵玧其大学放假早，来的那天手上还拿着两个甜筒，一个被郑号锡吃了，另一个被文书贺吃了。
闵玧其对郑号锡这个同桌的印象不错，知道郑号锡经常和他一起玩，觉得这个小子性格很好，很外向。结果人吃完甜筒就开始告状了，“玧其哥，你可得管管郑号锡了。”
“他怎么了？”
郑号锡还没反应过来，毕竟这件事过了也有半个月了，他以为文书贺早就忘了这件事。
听到自己同桌大声告状，“郑号锡早恋了，和我们班漂亮的学委，他们在...唔！”话还没说完就被扑上来的郑号锡捂住了嘴，文书贺刚吃完雪糕，嘴还没擦，可怜郑号锡摸了一手融化的奶油。
闵玧其看向郑号锡，再加上他捂嘴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心虚。
“谈恋爱了？”
“没有，文书贺瞎说的。”
“我没瞎说，我都看到了，他们每天唔唔唔！”又被郑号锡捂住嘴了。
闵玧其心里起了一阵说不清的情绪，再开口时语气自然，满不在意地说，“谈就谈了吧，高中谈恋爱也不算什么，别让你妈知道就行。”
郑号锡听他这么说，把手从文书贺的嘴上松开了，慢慢地垂下来，没回话。
反倒是文书贺回答，“这怎么能行呢，我们是学生，一切以学业为主才对。郑号锡每天谈恋爱，都冷落我了！好几次我想找他，他都和他女朋友呆在一起，我都不敢过去。”
可话再说出口，反应却平平，闵玧其心不在焉地回答“是吗”，而郑号锡也没有再来捂他的嘴。
文书贺还在纳闷这气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可惜已经走到他家的路口了，就只能和人告别，话也没时间再问。郑号锡和他摆了摆手，眼神里带着受伤的情绪，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文书贺不太放心，打算等回到家了在手机上问问他同桌怎么了。
剩下的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过完马路的时候，闵玧其又问他了，“真的谈恋爱了？”
“你觉得没关系吗？”
“什么？”
“关于我和别人谈恋爱这件事。”
“我是觉得，”闵玧其抬头看了眼天空，今早起来的时候天就灰蒙蒙的，天气预报说要下雨，可到现在也没下。“学业为重吧，但如果你真的喜欢她，那我就替你保密喽。”说完他还笑了一下，看起来像是个体贴的，思想开放的哥哥。
可是他的笑却刺痛了郑号锡的眼睛，刺得他心里生出一种怨恨，想要叫闵玧其眼里生出一些别的情绪，“我当然喜欢她。”
“很喜欢？”
“嗯，超级喜欢她。”郑号锡看着前面的路，“她很关心我，我很早就喜欢她了。”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当时不是说了...”
“我现在不是在说吗？”郑号锡打断他的话，看向闵玧其“我喜欢这个女生，和她在谈恋爱。”
闵玧其眼神和郑号锡对峙，过了一会儿，他先认输了，视线转移到路边的树上，说着心口不一的话，“那挺好的。”
“说点什么祝福的话吧。”
闵玧其露出一个看不出笑意的笑，“什么祝福啊，你是小学生吗？说得好像是在结婚一样。”
“说不定呢，我们也许会结婚。”郑号锡故意这么说道。
闵玧其再也笑不出来了。
9
他们又开始闹别扭了，但和初二的那次不同，这次的冷战战争波及了父母，郑妈妈不止一次问她儿子是不是和哥哥在生气，毕竟这个氛围谁看都知道两人在冷战。
闵玧其本来就在外地上大学，大三前的那个暑假只在家待了半个月就回了学校，并且在接下来的一个学期里没有回过一次家。
父母给他打过几次电话，回答都是没时间。
闵玧其大三了，为了给自己增加工作经验，找了一份家教的兼职，把每天的事情排得满满的。
一周一次的电话当然也没有了，郑号锡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其实闵玧其什么也没做错，他只默许了他在早恋这件事，这在别人家来说，是正常哥哥的反应。
可是郑号锡就是生气，他气闵玧其什么都没说，气闵玧其那副体贴大度的哥哥样。
在郑号锡高三这一年，他只和闵玧其接过两次电话。一次是闵玧其打给家里的座机，被他不小心接到了。一次是高考前，闵玧其打电话给他说了一些关心人的话，叫他不要有压力，正常发挥就好。
除了高三寒假闵玧其在家待了一个多星期之外，高考结束前，他们都没有再见面。那天挂完闵玧其的电话，郑号锡就哭了，因为高三学业重，他搬到了学校的宿舍住。六月天的夜晚也不算凉快，他一个人在阳台上默默掉眼泪，怕打扰宿舍里的人学习，连吸鼻子的声音都小心再小心。
高考结束后，郑号锡根据自己的成绩填选了c市的一所重点大学，并且填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专业，金融。闵父倒是很惊喜，觉得郑号锡到时候可以帮忙打理公司。郑妈妈却不是很开心，她不觉得自己儿子喜欢金融这种专业，但毕竟是他的选择，她也不好说什么。
郑号锡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闵父在餐厅里定了一桌子的菜，一家人聚在一起庆祝。其中也有从s市赶回来的闵玧其，他最近在s市实习，即使放了暑假也没回来，那天赶回来还是踩点到的，闵父看到人走进来就开始训话，说他在外面读大学连家都不要了，放假了居然也不回来。
闵玧其一边打哈哈一边坐下，看向郑号锡，和他说恭喜。郑号锡没什么精神，看着他点头说谢谢。
郑妈妈在一旁心里有些担忧，看来这两孩子还没和好，嘴上就说着活跃气氛的话，“号锡也终于毕业了，这半年来学习辛苦了。玧其也是，忙了大半年了。趁这次假期好好休息调整一下吧？一起去旅游怎么样？”
“可以啊，不过我们夫妻俩就不去了，你们小孩子去放松就好。闵玧其我记得你下周实习就结束了是吧，结束了就赶紧回来。”
闵玧其没办法再推脱，他用余光去看郑号锡，发现对方正没什么表情地喝着可乐，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
他无比烦躁，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这件事了。当时只是想要躲避一下自己的感情，发现郑号锡谈恋爱这件事之后，自己竟然破天荒地想要阻止，听到郑号锡说着结婚那种话，心里除了难以置信之外竟然还有...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郑号锡和另一个人结婚生子，无法接受郑号锡像依赖自己那样依赖别人。
这让闵玧其措手不及，为了不让错误继续下去，闵玧其选择躲避。事实证明他选错了路，总之他和郑号锡现在的关系没办法更糟糕了。
将近一年没有联系，郑号锡和他无声对峙了一年，看上去像是旗鼓相当，但闵玧其自己知道他早就输了，在每个想起郑号锡的晚上，在周末赶家教的公车上一遍遍复盘那天放学时的对话，在辗转几个夜晚后实在忍不住给对方打了个电话，却说了很多冠冕堂话的空话时，闵玧其觉得自己输惨了。
他们最后还是没说要不要去旅游，闵玧其回了s市，继续完成他剩下的实习期，郑号锡待在家里度过他高考后的黄金假期。
毕竟还有女朋友不是吗？闵玧其在电脑前这么想着，谁还会和自己的哥哥去单独旅行。
就在闵玧其结束实习，被他爸催着回家的第三天，郑号锡敲响了闵玧其的房间门。
闵玧其当时在看电影，听到敲门声和门口那声“是我”的时候，心便再也控制不住的狂撞，可是打开门之后才知道郑号锡带来的不是和好的请愿而是宣战布告。
他给闵玧其带来了一个更出格的消息，他站在书桌前，就像小时候在书桌前要闵玧其陪他玩拼图一样。他用手撑着书桌，语气寻常地说道，“哥，我是同性恋。”
困扰了闵玧其一年的问题被解决了，但郑号锡并没有谈女朋友这件事给闵玧其的安慰不大，他没有那种石头落地的感觉。反而心有些疼，郑号锡突然的出柜没有让他无法接受，闵玧其只是安静了一会儿，默默地吸收了这个信息，他点点头，语气也很平静，“我知道了，会保密的。”
郑号锡笑了，“怎么和她当时的话一模一样。”
“谁的？”闵玧其皱着眉头，“你还和谁提过这件事？”
“秦羽，”郑号锡玩闵玧其桌上的书签，“就是我的绯闻女友。”说完还转过身看向闵玧其眨眨眼睛。
闵玧其用手扶额，然后说，“这事是我错了，我不该误会你。”
“没有啊，当时我也承认了嘛。不算你的错，你不知道我是同性恋又没办法。”
“那次为什么撒谎？”闵玧其不觉得郑号锡是同性恋这件事会改变他对他的任何看法，只是心疼郑号锡因为这件事瞒了他很久，自己一定也怕得要死。“明明告诉我就好了，我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喜欢谁是自由的。”
“真的吗？喜欢谁都可以？”
“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可以的。”
“那喜欢你呢？”
闵玧其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惊愕。郑号锡连忙摆手，“我开玩笑的。”
他又把眼睛垂下去，伸脚轻轻踹了一下郑号锡的，笑着说“不要开这种玩笑。”
经过那一晚，他们算是和好了。没有再躲着对方，说话的时候也会开玩笑，但是闵玧其知道他们的关系仍旧有堵墙隔在中间，他对此毫无办法，他们没办法再变得像从前那样亲近，郑号锡甚至开始喊他哥，而闵玧其从没这么讨厌过这个词。
郑号锡在他朋友面前介绍自己时用的这个词带来的新鲜感和好感破灭，闵玧其不止一次想问郑号锡是什么意思，从小到大只喊全名的人突然捡起敬语和礼貌，摆明了想要把他推远，保持距离。
他不止一次想回到小时候，回到那个和郑号锡亲密无间的年纪，想念会赖在他房间里不走的郑号锡，会一边求他带他出去玩一边在他背上说你不带我去我就不下来的郑号锡。
他很想念和郑号锡的拥抱，那个不留一丝空间的紧密拥抱，郑号锡会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然后说闵玧其你真好。
可是他们长大了，变成了大人。所以拥抱没有了，闵玧其三个字也没有了，只剩下哥哥和弟弟，敬语和距离。
郑号锡大学开学那天，全家人都去了c市送他入学，闵父和妈妈只陪他报了道，后面是闵玧其帮他提了行李，送他去了宿舍，当时宿舍里已经有了一个男生在，看闵玧其帮他铺床单的时候还在旁边羡慕一般地说道“你哥哥对你真好。”
郑号锡的大学依旧没什么水花，他每天在教学楼宿舍和食堂三点一线，室友们都出去参加活动社交，只有他自己窝在宿舍里。
秦羽和他仍旧保持联系，在得知郑号锡彻底放弃喜欢猫猫这件事之后，她就一直催着他去认识新人。
“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秦羽在电话里讲，“想要快点走出来的话，开始新的恋情是最好的办法。”
“我没有心情去认识新的人。”郑号锡的声音透露着疲惫，“控制自己不喜欢他已经花光我所有的力气了。”
“你啊，真是！”秦羽咋咋唬唬的，“所以说你为什么突然决定要放下他啊，再争取争取呢。你自己想，你能接受他和别人在一起吗？能吗？你能睡得着吗！”
“睡不着。”郑号锡小声地说。
“那就冲一把啊，你都没试过！就算是为了自己的睡眠，去试试吧，表白看看！”
“秦羽，我和他绝对不可能的。”
“呀，郑号锡！你又给我钻进死胡同里了，失败了就失败了嘛，我告诉你！最好的结果是他喜欢你，除此之外都是最差的结果。而你现在！已经！在最差的情况上了！”
10
大二的时候郑号锡破天荒的参加了一个社团，这惊呆了全体室友，他们感叹郑号锡终于踏出了社交的第一步，离开了他的孤岛。不过得知他参加的社团是手工社的时候又一个个气得吐血，这玩意儿在宿舍做和在社团里做有什么区别。直到学期中，郑号锡开始一个一个的往宿舍搬他做的手工作品，还送了舍友们一人一个自己做的盆栽，搞的几个大老爷们脸红心跳，看着盆里的小多肉恨不得用爱浇灌。
今年平安夜放假提前了很多，把之前的假期调休在了一起，再加上元旦的假期，长达一星期。郑号锡被他妈妈催着回了家，一家人一起过圣诞。
闵玧其刚参加工作一年，就在s市，他原先实习的那家公司。公司圣诞放了两天假，他也赶了回来。
23号那天晚上，因为圣诞树的装饰品没买齐，郑妈妈又催着他儿子出门买。
“非要现在出去吗？明天早上买不就好了，反正平安夜在明天晚上。”
“不行，明天就来不及了！你快点去。不敢一个人出门的话叫你哥陪你。”
“我哪里不敢...”
“走吧。”闵玧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他穿上羽绒服，走到玄关，看着呆在原地的郑号锡说，“快点，等会超市关门了。”
“哦...”郑号锡后知后觉，回房间穿上自己的羽绒服，走出来的时候又因为没戴围巾和帽子被闵玧其赶回去重新戴上。
“怎么还和以前一样，真的不怕冷？”闵玧其走在路上和他搭话。
“反正又不远。”
“那也会冷。”
“嗯。”
两人说到这里，话题不再继续，谁都没再开口说话，安静地走着路。
他们以前从不会这样，小时候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郑号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都鲜活生动，不会像现在一样沉默。
闵玧其默默地告诉自己，拜托，想一些话题说吧，不要再无动于衷了。
“哥，你看那里。”郑号锡突然拉住他，远处有家店在卖糖葫芦。
闵玧其立马反应了过来，接话说，“想吃吗？”
“你呢？”郑号锡反问他。
闵玧其耸耸肩，“你知道我不爱吃甜的。”
郑号锡抿抿嘴，又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闵玧其拉着他往那家店走，一边走一边说，“不过可以陪你吃。”
路上的店铺都贴上了有关圣诞的贴纸和喷画，路边围上了很多灯，几乎每家店门口都有一棵发着光的圣诞树。那些光映在郑号锡的眼里，他眼里只装下了闵玧其的背影。
还是喜欢他。
做了那么多改变，从初二开始就在努力，可还是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喜欢闵玧其这件事让他开心又难过，幸福又绝望。他在喜欢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喜欢的是他的哥哥。
闵玧其发现身后的人停住了脚步，有些不解，回过身却看见郑号锡对着一家蛋糕店门口的圣诞树发呆。
闵玧其叫了他一声，郑号锡转过头来看他，一颗泪好巧不巧地落下来。
闵玧其把人拉进旁边的小胡同里，抱在怀里安慰，急得弄不清楚他为什么哭，问他是不是想吃蛋糕了。
郑号锡自己哭了一会儿把眼泪止住了，他吸了吸鼻子，说，“我在学校里学会了织围巾。”
“好厉害。”闵玧其接话。
“是给你织的。”郑号锡说，“你的冬天没有围巾就活不下去了，那么怕冷。”郑号锡用纸巾擦了干净眼泪，看着他说，“闵玧其你好弱。”
闵玧其笑，“我只是讨厌手脚冰凉的感觉。”他伸手握住郑号锡的手，轻轻晃了晃，“你看你的手也很冷。”
“那你帮我捂热。”
闵玧其点了点头，珍重地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然后郑号锡笑了。
“什么时候把围巾送给我。”
“不想送了。”
“为什么？”闵玧其故意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说了给我，那就是我的了。”
“我是给我哥织的，不是给你织的。”
闵玧其挑眉看他，仿佛觉得他在说傻话。
“我不是你哥？”
郑号锡拉着他走出小胡同，一边走一边说，“你不是我哥，我们有血缘关系吗？”他自问自答，“很显然，并没有，你姓闵我姓郑，你爸爸不是我爸爸，我妈妈也不是你妈妈。”
闵玧其想开口说点什么，就看到郑号锡拉着他在蛋糕店门口的圣诞树前停下来，对方突然凑近，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觉得这条街上有几个人知道我们是兄弟关系？”
闵玧其做不出任何反应，郑号锡离他离得太近了，眼角还是红的，小鹿眼里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倒影，他的心跳声快藏不住了。
郑号锡没在意他的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说，“我赌零个。”说完便在闵玧其的唇角落下了一个吻。
闵玧其的心跳声彻底失去节奏，郑号锡的吻威力太大，让他一阵阵眩晕，失去了思考。然后又在混乱的心跳声中听见郑号锡的告白，“闵玧其，我喜欢你。”
郑号锡赦免了他的罪，他从哥哥变回了闵玧其。
圣诞树下的吻可以得到祝福，郑号锡这样安慰自己。秦羽说的没错，既然已经在最坏的结果上了，那干脆更坏一些吧，他已经为闵玧其哭过那么多场了，也让闵玧其为他苦恼几次吧。
“我真的喜欢你，不是开玩笑的。”郑号锡眨了眨眼睛，看闵玧其没有反应，又理直气壮地表白了一次。
闵玧其回过神来，看着郑号锡的唇，却发不出声音来说话，愣了半天才慢慢开口，“我们....”
郑号锡又凑上去亲了他一下，唇上一热，闵玧其又停了下来。
“你还是不要说话了，”郑号锡说，“你说的话我不喜欢。”
说完又去亲了一下闵玧其，这次还咬了他一下，不过没用力，轻轻地用牙齿磨了一下他的唇。
“可以亲的吧？”郑号锡用手点了一下闵玧其的唇，“你生气我也不管了，反正已经亲到了。”
闵玧其微微皱了下眉。郑号锡没管他，拉着他的袖子往超市走，“超市快关门了，我们要快点了。哦，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买糖葫芦。”
说完转头对闵玧其笑，眼睛里透着狡黠和倔强，“现在在生气吗？那太好了，是时候让你也感受一下被我惹生气的感觉了。”
11
那次之后郑号锡经常给闵玧其打电话，也开始频繁地给闵玧其发短信，动不动就说他喜欢闵玧其。
[郑号锡：闵玧其，我们这里下雨了TT 好烦，还好我有记得带雨伞。]
[郑号锡：啊，忘记说了，今天也喜欢你^ ^]
闵玧其在输入框里删删减减，最后回了一句“记得保暖。”
郑号锡从没有想要获得什么回应，但他确实达到了目的，闵玧其被这件事困扰得已经快一个月不能好好工作了。
那天过后他便开始整理自己对郑号锡的感情，接吻时的心跳声不会说谎，而他这么多年对郑号锡超出正常范围的占有欲以及别样的感情都指向了他喜欢郑号锡，这是一个禁区，闵玧其不敢踏入的区域。只是没想到，郑号锡就在里面，郑号锡也喜欢他。
要和郑号锡在一起吗，作为大他三岁的哥哥，真的要这么做吗？对得起郑阿姨吗，把她唯一的儿子拐跑，以后见到她还能问心无愧吗？
闵玧其快被这些问题给打倒了，比起郑号锡的无所畏惧，闵玧其考虑了太多，反而显得畏手畏脚，像个胆小鬼。虽然他并不清楚在此之前，郑号锡已经为这个问题困扰了六年。
他担心郑号锡会因此受伤，他不断梦见他和郑号锡接吻拥抱，像其他情侣一样幸福地热恋，然后下一秒被郑阿姨和他爸发现，郑号锡在梦里哭得那样可怜，闵玧其却擦不干净他的眼泪。
四月份开始，郑号锡不再给他发短信了，连电话都没再打过来，闵玧其不知所措，给他打了几次电话，却一个没接。闵玧其在想或许是对方放弃了，毕竟自己一直不回应对方的表白，确实很伤人。闵玧其没有办法，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等五月底的时候，他爸的电话打来了，一个电话催他回去过给他爸庆生，闵玧其听着他爹电话里训人的声音，脑子里想着的是郑号锡。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要回去，会不会因为生气不想见到他，所以找借口不回去了。
在饭桌上见到郑号锡的时候，对方瘦了很多，语气疏离，又一次开始喊他哥。
闵玧其毫无办法，除了不知所措之外还有愧疚和难过。
直到七月初的一个晚上，闵玧其刚结束加班回他租的公寓，却在家门口捡到了喝个半醉的郑号锡。
对方蹲在他家门口，双眼弥漫着湿气，看到闵玧其从电梯里出来，一脸委屈地看着他说，“你下班好晚。”
闵玧其看到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以为是自己加班太晚累出了幻觉，直到郑号锡带着酒气扑进他怀里，闵玧其才想起来要训人。
“你又一个人跑来这里，居然还敢喝酒...”
闵玧其话还没说完。郑号锡就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傻傻地笑，“你又要骂我。不想见到我吗？那我走好了。”
“哥。”
闵玧其听到这声哥便什么气都不想生了，扶着人进屋，“去哪里喝的酒。”
“你下班太晚了，我等了好久，就去便利店买了啤酒。”郑号锡的脸很红，他四处找自己的袋子，“我的袋子呢。”
闵玧其帮他换拖鞋，拍了拍他示意他抬脚，郑号锡扶着他的肩膀，把脚抬起来，“便利店的袋子，我买了很多东西。”
闵玧其不想和醉鬼较真，随口问他买了什么，郑号锡一个一个认真地数，“面包，饼干，啤酒...”然后凑近闵玧其的耳边，“还有一盒安全套。”
闵玧其抬眼看他，没什么表情。郑号锡发现对方反应平平，撅着嘴说没意思，“骗不到你。”
“知道你没那个胆子。”闵玧其走进厨房给他接水。郑号锡跟在他身后，“那有这个胆子就可以做了是不是。”
他伸手勾了勾闵玧其地衬衫领子，“是不是啊？”
闵玧其放下水杯，转头看向他，无奈地说，“郑号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想你。”郑号锡马上回答到。
闵玧其愣了一下，没想到郑号锡会这么回答。他把杯子递给郑号锡，“不讨厌我吗？”
“讨厌。”郑号锡接过杯子喝了两口就没有喝了，把杯子还给闵玧其。
然后靠在闵玧其的肩膀上，看他洗杯子。“好讨厌你，哥，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真的不喜欢了。”郑号锡一遍一遍说，“不会再喜欢你了，我们不要冷战了。”他执拗地一遍一遍承诺自己不会再喜欢闵玧其这件事，仿佛说多了就是事实了。
“对不起。”闵玧其放下杯子，开口道歉。然后郑号锡安静了好一会儿，没多久，闵玧其就感觉到肩膀上传来湿意。
郑号锡哭了。
不知道是第几次惹哭郑号锡了，闵玧其心里酸涩得很痛苦，他回身抱住对方，但却又说了一次对不起，“对不起，号锡。”
郑号锡摇头，“我他妈不想听你说这个。”
看来真把人惹生气了，都开始说脏话了。
第一次听人说脏话，闵玧其愣住了，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之后，笑了笑，“生气了？”
郑号锡很凶地瞪他一眼，但眼泪不断落下来，导致这个眼神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你还笑，不喜欢我就这么开心吗？”
“你是这么理解对不起的意思的吗？”
“那是什么意思。”郑号锡瞪大眼睛迷茫地看他，一颗泪还挂在眼角。
闵玧其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对不起是因为我喜欢你。想了好一会儿，慢慢解释说。
“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我爸，最重要的是对不起你，不过以后可能还会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也可能没办法一直让你开心。”
可是郑号锡现在喝了酒，脑子反应不过来，完全不理解他的意思。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原谅我？”闵玧其问他，“讨厌我那么久辛苦了。”闵玧其用手捧住他的脸，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
郑号锡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打懵了，慢吞吞地说，“没有讨厌你。”
“那还喜欢我吗？”
“嗯。”
“谢谢你还喜欢我，”闵玧其说，“如果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话...”
“我愿意！”郑号锡急匆匆地接话，想凑上来亲他。
闵玧其伸手拦住他，笑着说，“我还没说完呢，以后会有很多可能阻止我们在一起，爸妈可能会失望会发火，我们可能没办法获得很多祝福。”
“我会努力地保护你，不让你受伤，但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不要害怕也不要退缩。”闵玧其和他额头抵着额头，慢慢地说，语气温柔，带着蛊惑性，郑号锡点头，然后问他，“现在说完了吗？我可不可以亲你了？”
闵玧其笑着说，“还有最后一句。”
“我爱你，号锡。”说完，他凑上去吻住了郑号锡微张的唇。
郑号锡二十一岁那年，他的暗恋终于为开花结果。那一晚，他躺在闵玧其的怀里，梦到了第一次见面那天，对方递来一个可乐罐子，他哭着说，“妈妈不让我喝可乐。”
闵玧其没说话，伸手接过罐子，“咔哒”打开了可乐，郑号锡一边喝一边想，可乐真好喝，这个人也不坏。最后把空瓶子投进垃圾桶，手腕轻轻一挥，罐子稳稳地落进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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